1983年7月16日的唐古拉山口,风裹着雪粒子往人领口里钻。
李青川搓了搓冻僵的手指,军用望远镜映出他布满胡茬的下巴,三十岁的男人有张棱角分明的脸,眉骨处有道旧疤,是当年在美院临摹龙门石窟时被落石划伤的。
他裹紧褪色的军大衣,画架被狂风吹得吱呀作响。
驾驶室里飘来大前门香烟的味道。
"同志,再往前可没道班了。
"藏族司机递烟时露出镶金牙,皮袍子袖口油光发亮。
李青川注意到他右手小拇指戴着枚诡异的骨戒,后来才知道那是用偷猎者的指骨做的。
后视镜里,五道梁兵站的红旗渐渐缩成雪原上的血点子。
暴风雪比预报早来了三小时。
铅云像打翻的糌粑粉压向雪峰,李青川刚用防水布裹住画箱,轮胎突然在冰面上跳起死亡之舞。
他听见金属扭曲的呻吟,接着是玻璃爆裂的脆响。
天旋地转间,后腰撞上卡车的铁质工具箱,那个装满敦煌颜料摹本的铝盒永远留在了冰川裂隙里。
等耳鸣消退,李青川发现自己倒挂在变形的驾驶室。
右腿胫骨刺穿登山裤支棱着,血珠顺着翻卷的布料滴落,在雪地上开出一串红珊瑚,他这才发现新买的回力鞋少了一只,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趾。
瑞士军刀割断安全带时,他闻到自己伤口的铁锈味混着雪原的凛冽。
铜铃声穿透暴风雪。
枣红马破开雪幕的瞬间,李青川看见马背上翻飞的藏蓝色袍角,镶着三指宽的火狐皮毛边。
少女跃下马背的动作惊起雪尘,腰间银饰叮咚作响,二十二枚錾花银片,对应卫藏二十二座圣山。
她跪在雪地里查看伤口,右耳垂的残缺像被月光咬去一口,那处旧伤泛着珍珠白,与周围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汉家阿哥忍着些。
"她解下五彩邦典围巾扎紧伤腿,发辫里混着青稞香,三股辫子缀着绿松石,随动作打在李青川渗血的额角。
凑近时,他看见她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狼狈的脸,左眼尾有粒朱砂痣,像唐卡上的度母点睛之笔。
马背上的三个时辰成了混沌的梦。
李青川额头抵着少女单薄的脊背,能数清她藏袍后背的吉祥结盘扣,听见她哼的牧歌被风撕成碎片。
风雪中浮现的经幡群猎猎作响,蓝白红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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