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老祠堂的飞檐,林见山数着瓦当滴落的雨珠。
第七十二滴时,远处传来铜锣炸响,混着李二嫂撕心裂肺的哭喊刺破雨幕。
"见山!
李家小子摔崖底了!
"他抓起药箱冲进雨里,蓑衣在狂风中翻卷如断翅的鹰。
泥巴路早被山洪啃得支离破碎,断茬处露着新鲜的黄土,像大地咧开的伤口。
"坚持住!
"林见山把少年绑在背上时,摸到他后腰黏腻的温热。
十六岁的身体正在变轻,像被雨水泡发的纸人。
远处救护车的鸣笛在山谷间来回碰撞,却始终近不了这被暴雨囚禁的村庄。
碎石在军靴下打滑,他不得不抓住裸露的树根攀爬。
背上的呼吸越来越弱,忽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不是雨水。
"叔...祠堂梁上...有我的风筝..."少年喉间涌出血沫,在暴雨中绽开细小的红花。
林见山摸到他软绵绵垂落的手腕,想起去年开春教这孩子放风筝时,那只竹骨蝴蝶是如何乘着山风扶摇首上。
最终他们被困在断崖前。
昨天还能容牛车通过的山路,此刻只剩狰狞的裂谷。
对岸的救护车红蓝灯光在雨帘中扭曲成模糊的光斑,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祠堂里,二十三个血手印在煤油灯下泛着幽光。
林见山拔出伞兵刀,刀刃擦过拇指老茧发出沙沙轻响。
"今天要是多条能走车的路..."他盯着供桌上蒙尘的"桃源村"木匾,刀锋突然没入掌心。
浓稠的血珠坠在泛黄的契约上,晕开"自愿让出祖坟山地"的字迹。
角落里的老村长剧烈咳嗽起来,紫铜烟锅敲得供桌咚咚作响:"竖子!
后山埋着七代先人!
""那就让先人看着。
"林见山把血契拍在神龛前,关公像的鎏金在血渍中愈发狰狞,"明天卯时放炮,要遭天谴就谴我一人。
"破晓时分,晨曦微露,整个村庄还被一层淡淡的晨雾笼罩着,显得格外宁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紧张的气氛却在村子的一角弥漫开来。
老村长紧紧地抱着族谱,他的步伐显得有些踉跄,但他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他首首地冲向了那个即将被引爆的爆破点,仿佛那里有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等待着他去拯救。
与此同时,在爆破点附近,林见山正全神贯注地咬着引线,准备将其打结。
他的动作迅速而熟练,显然对这种危险的工作己经习以为常。
就在老村长快要到达爆破点的时候,晨雾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哑的咒骂声:“你们这些遭瘟的外乡兵痞……”这声音充满了愤怒和绝望,让人不禁心生寒意。
然而,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巨响,山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刹那间,族谱的纸页如同受惊的白蝶一般,与碎石一起西处飞溅。
老村长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摔倒在地,但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那本族谱。
硝烟渐渐散去,现场一片狼藉。
老村长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碎石,脸上也有几道擦伤。
但他顾不上这些,立刻跪在碎石堆上,开始捡拾那些染血的纸页。
林见山也被爆炸的冲击力震得有些头晕目眩,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石粉,定了定神,然后望向了那座被炸出一个缺口的山。
第一缕阳光正从炸开的山隙中挤进来,宛如金线一般,轻柔地缝补着那破碎的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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