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碎影:测灵台的尘埃苍澜界悬浮于星河裂隙,如一枚布满裂纹的琥珀。
三大宗派的护山大阵逐年黯淡,如同迟暮老者浑浊的瞳孔。
青云宗的”斩尽不平“早己沦为口号,焚阳宗的火焰只剩余烬,玄冰门的冰墙下冻着无数未竟的”成仙梦“。
凡人占据的”无灵区“正以每年三成的速度扩张,像癌细胞般吞噬着修仙者的生存空间。
青山村坐落在灵脉断层带,村头的老槐树己枯死百年,树洞深处嵌着半枚断剑——那是上古修士陨落时的碎片,如今连最微薄的灵气都无法溢出。
每逢秋分,测灵台的青烟里总混着绝望的味道,少年们攥着祖传的“开灵草”,在烈日下排成蜿蜒的长蛇,如同等待被收割的麦捆。
苍澜界的秋分日,测灵台的青铜鼎里飘出三缕青烟,如同天地间的一声叹息。
李煜蹲在二十七个少年之后,指尖摩挲着怀中的《引气诀》残页,粗糙的草纸边缘早己被汗水泡得发皱。
他看着前面的少年将手掌按在开灵镜上,镜中腾起的青色灵光映得众人瞳孔发亮,却在听见木灵根,中品时,化作此起彼伏的惊叹。”
下一个,李煜!
“木牌撞上石台的脆响里,老李头突然从人群中挤进来,腰间的酒葫芦晃出细碎的酒渍:“阿煜,别慌。
咱老李家的子孙,在哪儿都能扎根。”
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挤成一团笑意,袖口还沾着今早耕地时的泥土——那是他特意从田里赶来,为的是让养子在测灵时有个依靠。
李煜抬头,看见养父瘸腿上的旧伤在晨露中泛着微光。
五年前,山匪劫村时,老李头为保护被打断右腿,至今阴雨天仍会作痛。
知道了。
他轻声应道,将磨得发白的粗布短打又理了理,这才站起身。
开灵镜的幽蓝光芒映出他清瘦的脸庞。
当手掌贴上镜面的瞬间,老李头突然在旁低语:你爹临走前说,人活一口气……话音未落,镜面上的微光骤然熄灭,只剩下几丝游丝般的光晕在底部徘徊。
无灵根!
外门弟子扫了一眼名册,铜铃在腰间晃出清脆的响,下一个。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李煜听见身后有少年嗤笑:早说了,破庙香灰里捡的残页能修仙,我倒立着爬回青山村。
他攥紧拳头,指甲刺入掌心,却听见老李头突然拔高的声音:无灵根咋了?
我家阿煜能把《引气诀》抄三千遍,就能把日子过出花来!
老人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议论声突然安静。
李煜转头,看见老李头涨红的脸,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碎玉,和那句被岁月磨得模糊的”人定胜天“。
他摸了摸怀中的残页,指尖触到那个被虫蛀的”道“字,莫名觉得掌心发烫。
暮色浸透望仙峰时,李煜的药锄地撞上一块岩石。
他咒骂一声,弯腰查看,却见泥土里露出半株还阳草——那是他跑了三个山头才找到的第三株。
这下能换副新犁了。
他自言自语,将草小心放入竹筐,抬头时,却看见乱石堆后闪过一道白影。
“别过来……,女子的喘息声里带着血沫,像断了线的珠子散落暮色中。
李煜攥紧药锄,猫着腰靠近,只见一名白衣少女蜷缩在血泊中,衣襟上的云纹绣法竟与《引气诀》残页上的符文如出一辙。
她胸前的双鱼佩泛着微光,鱼头正对着他藏身的方向。
“小娘子,把东西交出来,老子留你全尸。”
为首的黑衣人舔了舔嘴唇,指尖的黑芒吞吐着幽蓝鬼火,“别逼老子动手,你知道万魔宗的规矩。”
少女抬起头,眉心间的朱砂痣在暮色中格外醒目:“万魔宗的狗,总爱拿规矩当幌子。”
她的声音虽轻,却像冰棱子般刺人,“有本事就杀了我,反正你们也拿不到”那件东西”。
“找死!
黑衣人抬手就是三道黑芒,却在离少女咽喉三寸处突然顿住——一枚药锄破空而来,木柄结结实实砸在他面门上,顿时血流如注。
“谁?!
另一名黑衣人转身,却看见一个少年攥着石头站在阴影里,粗布短打上溅着泥点,眼神却亮得惊人。
“放开她。”
李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半步不退,“你们修仙者,就只会欺负手无寸铁的人?”
“修仙者?
黑衣人爆发出一阵狂笑,”小崽子,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凡人在修仙者眼里是什么——“黑芒骤然加速,擦着李煜的脸颊划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是蝼蚁!”
剧痛让李煜踉跄半步,却听见少女突然开口:跑!”
她不知何时撑起身子,手中握着一枚玉简,“带着这个去苍澜城,找太虚门……“话未说完,又咳出一口血。
李煜突然想起老李头瘸腿时的模样,想起村里孩童仰望修仙者的眼神。
他弯腰抓起一块更大的石头,朝黑衣人砸去:”就算是蝼蚁,也能咬掉你一块肉!
“山坳里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
李煜背着程岩岩狂奔时,能听见她微弱的心跳声撞在自己后背。
双鱼佩在两人之间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将彼此的衣襟都烫出焦痕。
“你……为什么要救我?
程岩岩的声音断断续续,“你知道我是……修仙者?
“修仙者怎么了?”
李煜躲过一道树杈,脚步却未减慢,“修仙者就该被人欺负?”
他想起测灵台上的冷眼,想起外门弟子的嘲笑,突然咧嘴一笑,“再说了,你喊”跑“的样子,比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像个人。
程岩岩愣了愣,竟在剧痛中笑出声:“你这人……有意思。
我叫程岩岩,太虚门弟子。
你呢?”
李煜。
青山村的凡人。
凡人?
程岩岩费力地抬起头,看着少年汗湿的后颈,“能背着修仙者跑十里山路的凡人,可不多见。
李煜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
黑衣人追来了。
他猛地转身,将程岩岩护在身后,却见双鱼佩突然发出强光,一道白色屏障从他体内升起,将袭来的黑芒挡在半寸之外。
“太虚门护心咒?
你怎么会有这个!”
黑衣人瞳孔骤缩,声音里终于带上恐惧。
李煜看着掌心浮现的符文,想起无数个临摹”静“字的深夜。
那些被他刻进掌心的墨痕,此刻正泛着金光,与双鱼佩的光芒交相辉映。
“因为我相信!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信凡人也能劈开仙途。
“金光射出的刹那,程岩岩在他身后轻轻闭眼。
她听见少年低喝的尾音里,带着某种不属于苍澜界的共鸣——那是来自高维空间的震颤,是千万个平行宇宙里,凡人反抗命运的怒吼。
星空璀璨如碎钻。
李煜瘫坐在山坳里,看着怀中的双鱼佩渐渐恢复平静。
程岩岩的呼吸己趋于平稳,眉心间的朱砂痣与玉佩上的双鱼纹路隐隐重合。
“疼吗?”
他轻声问,指尖悬在她腹部的伤口上方,不敢触碰。
程岩岩睁开眼,月光在她眼底流淌:“比起灵脉被抽干的疼,这算什么。”
她顿了顿,伸手握住李煜的手腕,“你知道吗?
苍澜界的灵脉正在枯竭,上位面的太虚门打算用”灵脉复苏“计划……抽取所有凡人的生命力。”
李煜浑身一震:“所以他们追杀你?
因为你要阻止这件事?”
程岩岩点头:”双鱼佩里藏着阻止计划的关键。
但现在……“她看着少年掌心的符文,“我好像找到了更重要的钥匙。”
远处传来狼嚎。
李煜抬头,看见苍澜界的星空突然扭曲,某颗星辰的光芒格外刺目,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他握紧程岩岩的手,听见高维空间传来模糊的低语:“有趣的蝼蚁……。”
“我带你去苍澜城。”
李煜站起身,将程岩岩背在背上,“但你要教我修仙。
真正的修仙,不是靠灵根,而是靠这里。”
他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程岩岩笑了,将双鱼佩塞进李煜衣襟:“傻子,你己经在修仙了。
用你的心,你的信念,你的不甘……这些,比任何灵根都珍贵。”
山风掠过,卷起《引气诀》残页的一角。
李煜看见残页上的“静”字突然绽放金光,与双鱼佩的光芒连成一线,首指苍澜城东的传送阵。
他深吸一口气,迈出第一步,听见老李头的声音在记忆里响起:“土地从不辜负深耕的人。”
这一夜,苍澜界的星河流淌成金色。
某个高位面的太虚门内,掌教真人望着水晶球里的画面,手指在星图上划出一道血色弧线:“启动B计划,让那个叫李煜的凡人,成为灵脉复苏的第一个祭品。”
而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月光如水般洒下,将少年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清晰。
他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长长的,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冷峻而凌厉的气息。
少年步伐稳健,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这片山路上的心跳,与大自然的节奏融为一体。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自己掌心那道神秘的墨痕,正与少女身上的朱砂痣,在量子层面产生着微妙的共鸣。
这股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悄然苏醒,即将冲破这个位面最厚重的茧。
而少年和少女,就如同这股力量的引路人,他们的命运早己交织在一起,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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