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市的雨总是带着腐锈的气息，它坐落在新大陆东部，紧靠着幻雾海。
三十多岁的雷奥·威尔斯正在用一块浸满松节油的麂皮擦拭着那柄维多利亚时期的助产钳，黄铜镊子尖端挑开钳齿间的暗红色污渍，在煤气灯下泛出油脂般的光泽。
他皱了皱眉——这颜色让他想起上周那个死在阁楼的女仆，她的血也是这种凝固后的铁锈色，从木地板缝隙渗下去，像一条条细小的蛇。
店铺里的座钟敲了九下，铜锤撞击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闷。
雷奥正准备拉上铁栅栏，门框上的铜铃却突然响了——比平时慢了半拍，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铃舌。
"打烊了。
"他没抬头，手指仍摩挲着助产钳上的编号：**VII-XIII**。
羊绒大衣的窸窣声带着深海般的腥气。
来客将某个物件放在玻璃柜台上，包裹它的布料让雷奥的指关节瞬间刺痛——那是教会明令禁止的"七绞逆十字纹"，通常只用来包裹被圣盐烧灼过的异端尸体。
"估价。
"对方的声音像是钝刀刮擦黑板。
雷奥掀开布料，慢慢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刚碰到青铜罗盘，镜片就蒙上一层雾气。
这是一块巴掌大的古旧青铜圆盘，边缘因岁月磨损而泛着暗绿色的铜锈，但盘面却诡异地光滑如新，仿佛被无数双手摩挲过。
雷奥将它拿了起来，这个罗盘重量似乎比寻常黄铜更沉一些，握在掌心时，会传来一种细微的、如同心跳般的细小震颤。
看向罗盘中央，那儿嵌着一截泛青的婴儿指骨，骨节分明，指尖微微上翘，像在无声地指向某个不可见的方位。
指骨根部渗着几丝干涸的暗红，仿佛曾经深深刺入过什么活物。
那罗盘的背面是十二只凸出的青铜眼球，每颗瞳孔都由黑曜石镶嵌而成。
这时店内的煤气灯可能因为供气不稳定的原因，火光暗淡了一下，雷奥似乎看到那些眼球诡异地转动了一下，仿佛在审视持有者。
那眼球之间的缝隙里，隐约可见细如发丝的银色纹路"这东西不祥..."雷奥的尾指开始抽搐，这是三年前在新大陆掘坟时落下的毛病，"最多二十镑..."突然一个苍白的手掌按在柜台上，无名指戴着枚银戒，戒面刻着一个正在融化的钟表。
当啷一声，某种尖锐物体被留在了柜台的台面上——那是半片带着牙床的人类臼齿，齿根处还粘着新鲜血丝。
"明晚满月时，会有人带着另一半来取走这二十镑。
"客人转身时大衣下摆扫过门框，雷奥这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任何铜铃。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雷奥立刻反锁店门，拉上所有窗帘。
他用镊子夹起那半片臼齿，齿面上刻着极小的数字：3.1415。
"圆周率？
"他喃喃自语，同时感到一阵眩晕。
他再次看向罗盘，那罗盘背面的眼球纹路突然中蠕动起来，雷奥的瞳孔随着他的呼吸节奏收缩放大。
更可怕的是中央本该安放磁针的位置，竖着一截泛青的婴儿指骨，此刻正首勾勾指向他后间里放着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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