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显影液的酸味像条湿漉漉的舌头,舔过林秋月起雾的防尘口罩。
她佝着腰在暗红色灯光里穿梭,手指被胶片卷筒磨出细密的茧。
车间排风扇发出哮喘病人般的嗡鸣,三十七台显影机同时运转的热浪,让工装裤黏在后背上,洇出深蓝色的汗渍。
最后一卷胶片滑入定影槽时,喉头突然泛起铁锈味。
林秋月扶着胶木操作台剧烈咳嗽,掌心接住几滴暗红,在显影液泛着银光的表面晕成诡异的紫。
她盯着污水槽里浮动的血丝,想起上周在仁济医院拍的胸片,那些雪花状的阴影正在肺叶上生根。
"秋月姐,这批货赶完了?
"年轻女工小张抱着胶片盒凑过来,马尾辫扫过她汗湿的脖颈。
林秋月迅速把染血的手帕塞进制服口袋,水晶发卡锋利的边缘硌着掌心——那是夏星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的生日礼物。
"还差三卷。
"她哑着嗓子回答,指节抵住肋骨间针扎似的疼。
口罩边缘结着盐霜,每次吸气都像吞进一团砂纸。
主任说这批七十年代老电影胶片修复订单要得急,她已经连续加班十三天,但想到存折上快要突破五位数的数字,连呼吸都变得轻快些。
暮色漫进车间时,诊断书在运河里碎成苍白的蝴蝶。
林秋月倚着锈蚀的栏杆,看那些印着"尘肺病三期"的纸片被旋涡吞噬。
对岸霓虹灯次第亮起,倒映在水面碎成彩色玻璃,像极了夏星右眼虹膜上那抹奇异的琥珀色——医生说这叫虹膜异色症,得去北京的大医院才能治。
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摸到制服内侧别着的水晶发卡。
昨天女儿帮她梳头时说:"妈妈白头发变多了",少女温热的鼻息拂过后颈时,她差点把止咳糖浆的瓶子打翻在缝纫机上。
"妈!
"清脆的喊声刺破机器余温。
夏星单肩挂着书包从厂区铁门钻进来,蓝白校服沾着粉笔灰。
林秋月慌忙把病历碎片塞进裤袋,冰凉的诊断书边角划过大腿,疼痛让她想起上个月被胶片划破的食指。
暮色中的梧桐树投下爪形阴影,夏星忽然踮脚拨开她耳畔碎发:"你这里沾了显影液。
"少女的指尖带着青草香,林秋月却在那双异色瞳里看见自己迅速苍老的倒影——左眼映着四十岁的皱纹,右眼盛着五十岁的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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